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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地自萌

艰难复健

RNGM.凉晨×RNGM.虔诚【张奇×刘学煌】

一发完，全文1w5+

时间线在 百年好合 之前，背景时间大体为2016年秋至2017年夏

涉及人物众多，有私设，有现实梗

涉及MU、TKG等远古时期，时间线可能与现实有出入，切勿过分考据QAQ【me已经尽力校对了】

所有的好属于他们，所有的ooc属于me

一个凉虔互相耍流氓耍着耍着变成一对的故事

 

 

看，前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也不是，天亮后便会很美的。注①

 

 

1

刘学煌不得不承认，他第一次见到张奇的时候，心里冒出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妈的，这人长的可真好看。

 

但伴随着“长得好看”这四个字一起涌现的也是四个字。

 

格格不入。

 

毕竟这个人，在他们这一堆整天盯着手机屏幕灰头土脸的“老”男人当中，显得太光芒万丈了。

 

 

2

凉晨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穿过甬道，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一楼正厅漆黑一片，半个小时之前还在一楼吹牛逼的那批人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二楼的几个训练室里透露出些许光亮以及插科打诨的声响。

 

凉晨甩甩头，努力将贴在前额不断滴水的头发甩到两边，结果失败了。那两撮黄不拉几的毛仍然坚挺地贴在他的额头上。

 

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两周之前刚搞的新造型了。

 

张奇腾出一只手来把头发往头发顺了顺，水顺着脖颈缓缓地在脊背上滑落，带来一种酥麻的触感。

 

没事，哥以后再也不做头发了，特别是这种洗两次就掉色的。

 

凉晨在黑暗中眨眨眼，小心翼翼地往楼梯口的方向挪，试图避开地板上一堆挡道的瓶瓶罐罐和歪歪扭扭的资料。

 

直到他踢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发出一阵与地板摩擦的声响。

 

凉晨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在黑暗中弯下腰一阵摸索。

 

“什么东西。”凉晨小声嘟哝，将他刚刚不慎踢走的东西捡起来。

 

“手机？”

 

凉晨将手机拿在手中翻来覆去了几遍，默默吐槽不知道是哪位打电竞的仁兄居然会把手机拉下。

 

然后那部手机就像报复凉晨腹诽它一样响了起来。

 

……吓得凉晨差点把这个恶劣的坏家伙丢出去。

 

但他好歹是稳住了，定睛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

 

久哲。

 

……凉晨再次差点将手机扔出去。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久哲都是可怕的存在。

 

手机孜孜不倦地震动到最后一秒才停下，屏幕暗了下去，黑暗的正厅再次恢复了寂静。

 

凉晨犹豫着按下锁屏键，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简单的锁屏背景上显示着几个不同的未接来电与来自10086提示快要欠费停机的短信通知。

 

凉晨静静地盯了这部老旧安卓机的锁屏界面十秒钟，直到手机锁屏再次黯淡下次。

 

凉晨不依不饶地又按了一次，再次浏览了那个锁屏壁纸上的几行字。

 

“你若我倾城，便知我虔诚。”

 

十七岁的凉晨站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又黑又破的正厅里，一边有点嘲笑不知道是他们中的哪一个粗糙老爷们这么有少女心用这种唯美小清新壁纸，一边却又放不下这句话似的在心里颠来倒去念了好几遍。

 

正当凉晨还站在一楼楼梯口对着这台破旧手机发愣的时候，二楼房间门猛地打开了，杂乱的吵闹声倾泻出来，瞬间灌满了凉晨的头脑。

 

他顾不得多想，随手将手机扔进了自己刚刚用来洗脸的盆里，扶着楼梯把手慢吞吞地往上走。

 

黑大帅是第一个出现在凉晨面前的。

 

“兄弟你们搬二楼训练去了？”凉晨问道。

 

“啊，也不是，”黑大帅抓抓头发，“一楼灯管爆了，太黑了，训练不了了，只能和一笑他们挤一挤。等回头报修下。”

 

凉晨转头看了看挂在正厅中央那盏摇摇欲坠的吊灯，咽了咽口水，心里默默祈祷这灯慢点修好。

 

说是说吊灯，其实就只装了一根灯管，晚上训练灯光极为昏暗。每次风大的时候，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挂在灯管上的两根细铁链就晃个不停，再加上一楼本身夏热冬冷的特点，第一次在这里训练的凉晨不仅被冻得半死，又被坐在对面的队友忽明忽暗的一张脸搞得不能集中注意力。

 

今年夏天更甚，灯光吸引蚊虫，一楼的生态简直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一场训练赛下来不仅大汗淋漓，浑身上下还有四五个蚊子包。

 

……想想就毛骨悚然。

 

“一笑在房间里吗？”

 

“他在呢，现在可有人陪王天龙吹牛逼了。”黑大帅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上去就行，他们没在训练。”

 

凉晨点点头，准备接着往上走，却被黑大帅拉住了。

 

“哎，等会等会。”

 

“啊？咋了兄弟？”

 

只见黑大帅一脸神秘地凑到凉晨耳边，压低声音道：“吃蛋炒饭不？”

 

“……”

 

“别告诉我今晚上那碗飘着几根青菜的汤就让你喝饱了兄弟。”

 

“……”

 

“不知道你饿不饿兄弟，反正我是真的饿，”黑大帅叹了口气，“见者有份凉晨，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吃！当然吃！”凉晨突然开口。

 

“这就对了嘛，我去弄，”黑大帅笑起来，“今晚黑灯瞎火的，不会被发现的。”

 

“谢了哥们。”

 

黑大帅试图拍拍他的肩膀。

 

凉晨高他半个头，站得台阶也比他高，让他险些够不着，但他却也没露出丝毫窘迫来，坚持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捏了捏。

 

“都会过去的，凉晨。”他轻轻地道。

 

二楼喧闹声不断，暖黄色的灯光透过门缝溢出来。

 

过了良久，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收获了一个轻轻的嗯字。

 

在很久以后的一次直播中，久到凉晨已经不再是TKG.Giroro或者WJY.凉晨而是RNGM.凉晨的时候，粉丝问起凉晨今天晚上吃了什么。

 

他无比顺口地回答：“食堂的蛋炒饭。”

 

想了想又加了句：“上一次吃蛋炒饭还是在MU的时候，当时一楼断电，MC摸黑给我们做蛋炒饭吃。”

 

粉丝又纷纷寻问MC是谁。

 

“MC就是原来的黑大帅呀，现在在QG。”

 

他对着摄像头认真地说：“那大概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炒饭了。”

 

彼时的弹幕还在热烈讨论自己今天晚上吃了什么，没什么人注意他认真说的那几句话。

 

凉晨笑起来，突然有点感谢粉丝没有追问下去。

 

毕竟那天晚上，对凉晨来说，发生的事情远不止一碗毕生难忘的蛋炒饭。

 

虽然RNGM.虔诚总说，他和马凉的缘分起源于自己血喷凉晨一手巨捞无比的马可波罗。

 

凉晨每次听虔诚这么说，只能用傻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并不反驳。

 

粉丝和虔诚看他这么笑还当他是承认了。

 

事实上这个问题如果问到凉晨，凉晨一定会说他们两个的缘分能够延续到他刚洗完澡饿着肚子站在乌漆墨黑的底层大厅里捡到的老旧安卓机开始。

 

很可惜大家好像比较热衷于将问题抛给虔诚而不是凉晨。

 

所以在我想清楚向老刘坦白之前，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了。

 

 

3

凉晨看着黑大帅下楼，自己转身向二楼那间透着暖光的二楼房间走去。

 

房间里隐约传来一笑具有标志性的小老头嗓音：“我告诉你王天龙，你别不信，我这一波……”

 

眼看着两人又要吹起来了，凉晨也不管自己头发干了没干，赶忙推门进去。

 

七八个年轻人围在两张木桌旁，有的正紧紧盯着手机屏幕，有的……前面也说了，在吹牛逼。

 

凉晨有时候真搞不懂他们的嘴怎么叭叭的24小时都停不下来呢。

 

凉晨一进门，本来嘈杂的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但这安静维持不了一分钟，就在一笑的笑声中分崩离析了。

 

只见这个又黄又瘦的男孩子在见到凉晨的“新”造型之后，先是呆愣了几秒，然后猛地笑出声来了。

 

“卧槽，凉晨，你这发型……那词怎么说来着，非常fashion啊！”

 

Fashion个毛线。

 

凉晨默默地抑制住了想打人的冲动。

 

“你不是两周前刚做的头发吗凉晨，这就给你整成这样了？”

 

“嗯，我以后不染头发了。”

 

一笑啧啧称奇：“凉少居然说不染头发了……”

 

“别关注我头发了兄弟，”凉晨无奈，“你出来下一笑，我有点事问你。”

 

一笑一看凉晨脸色不对，也识趣地没再多说什么，对周围其他年轻人说了句等我一下马上回来，便跟着凉晨走了出去。

 

门应声关上了，光线被阻隔在了门内，只剩下门缝里透出的些许光亮，将凉晨与一笑的身影在水泥地上拖出两道影子。

 

影子一长一短，却都带着忧虑。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一起往墙上一靠，仿佛那堵又硬又潮的墙是他们最大的依靠。

 

深秋的夜晚不算温暖，凉晨的睡衣也不算厚，贴在冷冰冰的墙上，感觉背上就像有蜗牛爬过一样，又黏腻又潮湿。

 

凉晨有点嫌弃地将后背从墙上移开，顺手扯了扯后背的衣服。

 

一笑对凉晨这一系列举动习以为常，自己仍旧毫不在意地靠在墙上，手无意识地抠着斑驳的墙体。

 

反正是毛衣，问题不大。

 

两个人就这样杵在门外，比漆黑的大厅更沉默。

 

还是一笑先开的口。

 

“问尖锐？”

 

凉晨点点头：“联系你了吗？”

 

还没等一笑说话，凉晨又自嘲般地接了一句：“大概没有吧，如果有你应该激动地早和我说了。”

 

这回轮到一笑沉默了。

 

但一笑的沉默总是不太久的，他转过身面对墙壁，手继续去抠由于渗水而膨胀的墙体。

 

一笑这个动作倒是把凉晨给逗笑了：“一笑，你在面壁思过吗？”

 

“没有，真没有，”一笑的声音有点苦涩，“我知道尖锐和经理吵架，吵得很凶，但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会就这样走了。”

 

凉晨知道自己的玩笑不奏效了。

 

“我差不多知道他去哪里了，因为我们身上的钱只够买一张回家的车票。”一笑顿了顿，“实话实说，我也曾无数次的想要退缩，想要回家。但是当年是我带着尖锐和老扛出来的，我不能……”

 

凉晨静静地听着。

 

“我不能退缩。”

 

因为早就没有退路了，只能找新的出路。

 

“他其实还好了，”一笑故作轻松，“我联系上他了再劝劝他，如果他在下次预选赛开赛前回来就还行……”

 

回来是回来，但这次去二队的名额只怕是落不到他头上了。

 

二队如今的成绩也好，压力相对小些，要是能去当然是最好的。

 

“凉晨……凉晨？”

 

“啊？”一笑的喊声将凉晨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拖了回来。

 

一笑叹口气，看看凉晨眼睛下的一圈青，就知道他为着比赛接连失利和尖锐出走的事担心了几个晚上，刚想开口安慰他几句，却被这个几乎比他高一个头的大男孩截住了话头。

 

凉晨低着头，他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就这样随意地暴露在秋日的晚风中。一笑刚刚把眼镜拉在了房间里，现在只能堪堪看清凉晨的一个模糊轮廓，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一笑却很清晰地听到了接下来的话。

 

声音不响，带着点稚气未脱的坚定。

 

“尖锐会回来的。”

 

他转身向楼上走去，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上停下来。

 

一笑想要收回自己刚刚在心底评价的“凉晨还是个刚出社会什么都没经历过的承受不住打击可能要掉眼泪的小朋友所以需要我好好安慰”类似这样的话。

 

小朋友站在二楼三楼光影的交界处，他穿着半新不旧的睡衣，头发还没干，手上甚至还端着刚刚用来洗漱的脸盆。

 

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一笑很耐心地等他开口。

 

“一切都会好的。”

 

 

4

都会好的，都会过去的。

 

也不是什么响亮的口号。凉晨心想。

 

他一向是一个对别人的情绪非常敏感的人。

 

他不想再给一笑添乱了，但又不能不动声色地说出“我没事我很好”这种话。

 

在这种时候喊喊口号灌灌鸡汤是既能宽慰别人又能安慰自己的最好方式。

 

凉晨用自己平生最慢的速度来爬最后几节楼梯。

 

他听到木质楼梯在脚下吱呀作响的声音。

 

他听到一笑推门进屋的声音。

 

他的心里有一个支离破碎的玻璃小人，凉晨在给那个玻璃小人时间，让他把自己快要碎了一地的身体重新捡起来粘好。

 

直到他来到自己的宿舍门前，心底里的小人刚黏好最后一片碎片，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注②

 

这话谁说的来着？不太记得了。

 

凉晨推门而入。

 

门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顺利打开，而是在张开了一定角度之后“咚”地一声停下了。

 

……坏了，不会是衣架倒了吧。

 

凉晨连忙又将门给拉上，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向里推了推。

 

就在这时，门“唰”地一声朝里拉开了。

 

靠在门上的凉晨猝不及防地往里倒去，在飞牛中气十足的一声“凉晨”中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被凉晨撞得一个趔趄，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妈的。

 

“凉晨，你没事吧？”

 

“没……没事，对不起啊飞……”凉晨赶紧向后退了几步，道歉的话脱口而出。

 

“没事。”

 

凉晨突然发现这句没事的声音来源不对。

 

……

 

等会儿，这谁？

 

我走错宿舍了吗？

 

今晚发生的事有点多，导致凉晨这颗刚被秋风吹过的脑袋一下反应不过来。

 

他站稳，定定神，抬头打量了一下眼前人。

 

来人矮他不少，但目测比一笑高一些。不白，脸小，剃板寸，很瘦，显得脸上两块苹果肌尤其明显。黑色上衣蓝色牛仔裤，双手插在裤兜里。

 

有点社会，凉晨想。

 

但好像又有那么点可爱？

 

“呃……”

 

来人见到他好像也愣了一下，旋即挑挑眉，微微抬了抬头，用鼻孔回应了凉晨的打量。

 

遭不住，遭不住。凉晨甘拜下风，赶忙把自己的目光收回来。

 

气氛在这个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里凝固了。

 

最后还是飞牛先开的口。

 

“呃，”飞牛越过虔诚看向凉晨，“凉晨，这是一队新来的边路虔诚。”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挺厉害的。”

 

虔诚歪头笑了笑，露出了一个颇为骄傲的小表情，算是接受了这句赞美。

 

凉晨看着他笑，居然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飞牛看着这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发笑，不禁也摸不着头脑起来：“你俩……认识？”

 

虔诚背对着飞牛点点头，凉晨面对着飞牛摇摇头。

 

但在下一秒，当他们两个发现自己和对方的答案不一样的时候，又步调一致地飞速修改了答案——改成了和对方一样的。

 

于是就变成了虔诚摇头，凉晨点头。

 

飞牛：？？？

 

话说虔诚不是刚从武汉的城市赛打上来？为啥你们两个这么快就认识了？

 

凉晨看虔诚依旧两手插口袋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又看看飞牛疑惑的神情，心里暗暗叫苦，但也只好厚着脸皮自己上：

 

“就……就之前那个，那个虔诚本来是要来三队的。但临时被一队借走打比赛了，所以......”

 

凉晨心虚地瞟了瞟虔诚。

 

要说很熟悉还真谈不上。

 

虔诚没动，算是默许了这个解释。

 

天呀。

 

这什么鬼！

 

凉晨在心里呐喊，明明说的是事实，为什么要心虚，为什么这么怂，我什么都没有干啊。

 

正当凉晨内心五谷杂粮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虔诚转身对飞牛说：

 

“他的话我带到了，不过他还是希望你再过去找他一下。”虔诚顿了顿，“但你不愿意去也无所谓。因为这是通知，不是商量，我也就是传个话。”

“因为没有别的人选了。”

 

飞牛点点头。

 

“行，那我走了。”虔诚边说边往门口走。

 

凉晨依旧靠在门上发呆。

 

虔诚眉头一皱，瞥了凉晨一眼：“兄弟，让让。”

 

凉晨后知后觉地给虔诚让路，目光落到虔诚的后脖颈处。

 

虔诚的手搭上门把，突然又转头问了一句：

 

“有人捡到我的手机吗？”

 

飞牛惊讶：“你手机掉了？那你拿什么训练？”

 

虔诚摇摇头：“那是个旧的，太卡了，没法拿来训练。”

 

他顿了顿：“本来就是不要了的，也没舍得扔，掉了就掉了吧……”

 

房门一开一关，虔诚的后半句话被阻隔在门外，房间里又只剩下凉晨和飞牛两个人。

 

飞牛复又坐下，一言不发地拿着手机看比赛回放。

 

飞牛不说话，凉晨也不好意思问，他依旧靠在门边，觉得自己刚刚好像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一时半会儿好像想不起来了。

 

直到他瞥见了好整以暇地躺在自己洗漱盆里的手机。

 

凉晨心里暗骂自己是鱼的记忆，赶紧拉开门想要出去。

 

可是虔诚早就没影了。

 

凉晨默默扶额，吐槽了一万遍自己是白痴，脑子却不由自主地往虔诚那张生人勿近的小脸与瘦的要命的脖颈上拐，心里悠悠地飘过两个字。

 

完了。

 

 

5

凉晨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把虔诚的旧手机塞到枕头下面，心烦意乱地往床上一躺。

 

说是睡床，其实就是睡地板，下头铺着一层薄薄的床垫。

 

最开始的几个月，凉晨是怎么也睡不好的。他本来睡觉就浅，加上地板又冷又潮，床垫仿佛不存在一样，每天早上醒来都腰酸背痛。

 

当时凉晨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勇气都要折在这里了。

 

好在后来习惯了。

 

凉晨翻了个身，把被子拉过头顶，准备就这样睡了。

 

飞牛注意到凉晨的动静，转身拍他：“你这就睡了？”

 

“嗯……累了。”凉晨把头蒙在被子里，闷闷地答道。

 

“行你睡吧，”飞牛起身，“我去找下久哲。”

 

房间里的灯光暗了下去。

 

凉晨听到关门的声音，两只胳膊往外一伸，直挺挺地把盖在头上的被子压下去，仰面朝屋顶吐了口气。

 

睡不着。

 

凉晨把小臂压在眼睛上，试图强迫自己入睡。

 

还是睡不着。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

 

……突然想起来黑大帅叫他下去吃蛋炒饭的事情。

 

凉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胡乱地披了件外套，下楼去了。

 

 

6

来自浴室的潮湿水汽拌着蛋炒饭的香气在昏暗的一楼大厅里悠悠地蔓延开。

 

凉晨顺着那一缕香气往厨房走，步伐轻快、内心雀跃。

 

他不由在心里吐槽自己向蛋炒饭前进的样子像极了采蘑菇的小姑娘。

 

凉晨推开厨房的门，刚准备往里迈——

 

“你干啥呢在门口探头探脑做贼似的？快进来，”黑大帅伸手一把把他拖了进来，“等你半天了。”

 

说着不由分说把一只冒着蛋花香气的碗往他手里一放：“给你，哎哎哎，拿好。”

 

凉晨被突如其来的暖气扑的有点恍惚，差点没把碗给打了。

 

他隔着这一层浅浅的白雾眨眨眼。

 

“吃吧，给你留着的，没被那群饿狼抢完了，”黑大帅把勺子塞给他，“我上去了。”

 

凉晨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饭，点点头。

 

 

7

凉晨端着蛋炒饭站了一会儿，又低头看了看。

 

他实际上是有点夜盲的，那碗饭在他眼里白花花的一片。

 

秋夜微凉，指尖的温度渐渐散去，但香气仍然萦绕在鼻间。

 

凉晨搓了搓有点油腻的碗身，突然使劲往嘴里扒了两口。

 

嗯，好吃，油放的比晚饭多多了。

 

他饭在嘴巴里嚼了两嚼，还没来得及咽，却已经被油烟还没散去的厨房呛得嗓子有点紧，赶紧拉门出去。

 

昏黑一片的大厅里好像有人。

 

凉晨看不太清，只能凭借意念判断对方是谁。

 

结果还是那人听到凉晨关门的响动先转过身来了。

 

凉晨眯着眼睛努力辨认。

 

虔诚。

 

这已经是他们两个今天晚上第二次不期而遇了。

 

……这偶遇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

 

凉晨勉强把嘴巴里嚼着的饭咽下去，本来想杵在原地不动，但腿却不受自己控制似地往前走了几步。

 

还……还是打个招呼吧。

 

虔诚明显也没想到凉晨会深更半夜出现在这个位置。他刚洗完澡，因为前两天洗的衣服还没干，今天没得穿了，只能光着上半身。

 

至于虔诚在大厅里干什么，他只不过是想找找不知道被自己丢到哪里去的旧手机而已。

 

毕竟也是陪自己从城市赛打上来的。

 

……哪知道会又碰到凉晨。

 

其实按照虔诚的性格，凉晨现在在他心中还归属于“长得不错但我们还不熟”的范畴内。

 

所以他本来是不想理他的。

 

但他想起自己在楼上发表的“旧手机不要就不要了的”言论，结果被凉晨发现自己还是在找那个破手机，顿时觉得赧然起来。再加上凉晨抱着个碗呆呆地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他半天，什么都不说，就往前走了两步算怎么回事？

 

男孩子打赤膊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虔诚被凉晨盯得心里发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感觉身上的水汽都蒸发了一样，耳朵竟然悄悄地红了。

 

他居然不好意思了。

 

我靠，虔诚心想，这怎么回事。

 

虔诚当然不知道凉晨盯他半天只是在辨认他到底是谁，而且也根本不知道他在干嘛。

 

但这种被人家看光的感觉让他很不爽，他也不准备让自己这种不爽的情绪持续下去了。

 

于是他压低自己的嗓音喊凉晨：“喂……”

 

正处在变声期的虔诚声音嘶哑，再加上刻意的压低，在凉晨耳朵里竟然听出了点凶狠威胁的味道。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凉晨对上突如其来气急败坏的虔诚。

 

凉晨不知所措起来。

 

他小声地回了一句：“啊……？”

 

话说邪火来的快，去的也快。虔诚就感觉猫爪子在他心上轻轻抓了一道，顷刻间将他的火给划拉没了。

 

他本来想问问凉晨大半夜在客厅里瞎转悠什么，直到他看见凉晨手里端着的碗。

 

得，他这是正好碰到了一只晚上出来偷吃的猫吗？

 

虔诚被这个想法逗乐了：“吃什么呢？”

 

这回换成凉晨尴尬了，他老实回答：“蛋炒饭，黑大帅做的。”

 

“哦。”虔诚点点头。

 

凉晨看不清虔诚的表情，顺口接了一句：“你吃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响亮的喷嚏。

 

凉晨：“……”

 

 

8

那天晚上以虔诚披着凉晨的外套，吃着凉晨的蛋炒饭收尾。

 

两个人挤在狭窄的楼梯上并肩坐着。

 

凉晨扭头看他，虔诚专心致志地吃，几乎要将脸埋到碗里了。

 

凉晨无奈：“兄弟你慢点……”

 

虔诚也扭过来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

 

凉晨默默地将本来想说的后半句“你给我留点”咽下肚里，转而说了一句：“没人和你抢。”

 

虔诚不吭声，接着吃。

 

凉晨苦笑着抓抓头发，低头暗自数起了他们现在坐在第几节台阶上。

 

一二三四五。

 

五四三二一。

 

凉晨手长腿长，坐在楼梯上有些伸展不开，虔诚拿筷子的胳膊又时不时地靠过来，两条光裸的胳膊摩挲在一起，激得凉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有些心虚地把胳膊往胸前靠了靠，忆起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高中被隔壁班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孩子拉手。

 

他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凉晨对这件事的稀薄印象停留在自己光速甩开了那个女孩子的手，然后尴尬地转身回教室了。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凉晨摇摇头，又悄悄地把胳膊移了回去。

 

两个人的胳膊再次碰到一起。

 

虔诚面色如常，压根没有察觉到凉晨心里的弯弯绕绕。

 

凉晨松了口气，转头继续观察虔诚吃饭，目光直直地打到虔诚脸上。

 

虔诚终于注意到凉晨的视线。

 

也不是之前没注意，就是蛋炒饭太好吃。

 

虔诚：“我吃饭好看吗？”

 

凉晨暗暗叫苦，心想不看你吃饭难道让我看啥也看不见的大厅吗。

 

他下意识地想反驳，却在话说出口的最后一刻耍了个小心眼。

 

呵呵，谁让你之前看戏来着。

 

凉晨说：“好看。”

 

又把问题抛还给了虔诚。

 

这回轮到虔诚没话说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不好受，虔诚试图用咳嗽掩饰尴尬。

 

得逞的凉晨偷笑。

 

虔诚的耳朵又慢慢红了，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被这小兔崽子一句话就撂倒了。

 

他恼羞成怒地准备起身，一下没站稳，差点一头栽下楼梯。

 

凉晨赶忙伸手扶他：“哎你当心，我真服了你了大哥……”

 

虔诚窘迫地站稳，开始下楼梯，清清嗓子：“我吃好了。”

 

凉晨：“……”

 

所以呢！吃好了然后呢！就没了？

 

谢都不道一个，这脸皮够厚的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凉晨还没来得及想完，就迎面收获了一件带着沐浴露香气的外套和一句飘在空气中的——

 

“谢谢。”

 

凉晨没急着把自己兜头盖脸遮住的外套拽下来，反而把脸往里埋了埋，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嘴角。

 

 

9

凉晨回到房间的时候，飞牛还没回来。

 

他也懒得开灯，脱了外套一甩，人就往地铺上倒。

 

眯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两分钟，他又神经质一般地坐起来，伸出胳膊在身边一阵摸索，把刚刚甩到一旁的外套拿过来叠好，才又安稳地躺了下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是真的累了。

 

睡觉。

 

凉晨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耳畔传来粤语声。

 

开始了开始了……

 

他皱着眉，睡眼朦胧地把手机摸出来看了看时间。

 

凌晨2:30。

 

凉晨勉为其难地转了转头，果不其然看到背对着他的飞牛那头亮起的手机屏幕。

 

凉晨在心底叹口气，扭过头去继续睡。

 

他本来是睡觉极浅的人，飞牛又一直有半夜看电影的习惯。

 

尤其是周星驰的。

 

其实这也能理解，毕竟他们白天除了训练就是比赛，几乎没有什么休息时间。

 

凉晨闭着眼，努力放空，但电影的台词却一句句灌入他的耳朵里。

 

因为是粤语，凉晨只能勉勉强强听懂几句。

 

他隐约听到一男一女的对话，似乎是男女主角。

 

……

 

“干什么？”

 

“走了？”

 

“是啊。”

 

“去哪里啊？”

 

“回家。”

 

“然后呢？”

 

“上班啦。”

 

“不上班行不行？”

 

“不上班你养我啊？”

 

“嘿！”

 

“又怎么了？”

 

“我养你啊！”

 

“你先养好你自己吧，傻瓜。”注③

 

……

 

我养你啊。

 

凉晨翻了个身，仰面朝上，终于将心里窝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飞牛感觉到凉晨翻身，小声叫他：

 

“凉晨。”

 

“嗯？”

 

飞牛没有再接话，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仍然说着话，那句粤语版的“我养你啊”还在凉晨脑海里盘旋。

 

在凉晨即将再次坠入梦境之前，飞牛又开口了。

 

凉晨猜是电影放完了。

 

“久哲让我明天去跟着二队训练。”

 

凉晨努力将思维从层层叠叠的困意中剥离出来。

 

“挺好的，换个队伍打打也好，毕竟……”

 

毕竟我们队现在成绩不好。

 

凉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已经完全丧失思考能力了，只能勉强听个声响。

 

“你可能要有个新室友了。”

 

他彻底掉进了庄周为他编织的梦境里。

 

 

10

天气越来越冷，日子就在无尽的训练与比赛中循环往复。

 

飞牛果然被换到了二队训练，为了沟通训练方便也搬去了二楼住，而凉晨也终于迎来了传说中的新室友——

 

虔诚。

 

虔诚把自己东西从二楼搬到三楼的那天凉晨正在训练，而且是被对面打得头破血流按在地上教做人的那种。

 

所以等凉晨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力气感慨和惊讶自己的新室友了。

 

不过他打心底里庆幸那个人是虔诚。

 

他径直进门，看了看坐在地铺一边的虔诚，顺理成章地往另一边一倒，脸朝下埋在枕头里，嘴里念念有词：

 

“晚上好虔诚。”

 

虔诚抬手拉他：“兄弟，你睡我枕头上了。”

 

凉晨完全没有抬头的意思，摸索着去拉自己的枕头。

 

虔诚躲闪不及，被凉晨在大腿上狠狠地摸了一把。

 

小兔崽子吃我豆腐？！

 

虔诚突然炸毛，一把拽住凉晨的手：“你往哪里摸呢！你流氓啊！”

 

凉晨终于舍得把脑袋从枕头里拿出来了：“嘶，轻点轻点，痛痛痛……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男孩子摸一下怎么了，还流氓？”

 

“痛痛痛，我痛你个鬼了！我都没用力。”

 

凉晨哭丧着脸：“哎呀兄弟你可真别拽了给我拽废了明天训练赛又打不赢了。”

 

虔诚依旧不依不饶：“你洗澡没？”

 

凉晨像鸵鸟似的把头往下一埋，摇摇头。

 

“你他妈的不洗澡你往老子枕头上倒？”虔诚又去拖他。

 

“起来。”

 

“……”

 

“起来！”

 

“待会儿行不，我快累死了。”凉晨委屈道。

 

“行。”虔诚松开凉晨的手。

 

……

 

过了好一会儿，凉晨的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来：“虔诚？”

 

“嗯。”

 

“你干嘛不先去洗啊。”

 

虔诚背对着凉晨坐着，留给凉晨一个自己脊梁骨。

 

虔诚将手机放到一边，回答道：“等你一起洗不行吗？”

 

凉晨万脸懵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虔诚这句耍流氓的话。

 

亏得虔诚还说他耍流氓。

 

真的尴尬。

 

凉晨盯着虔诚的背影咽口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行啊。”

 

虔诚淡定开口：“一楼浴室的灯坏了一半了，太黑了。我刚下去的时候还看见老鼠了。”

 

所以我又回来了。

 

“如果你不陪我下去洗澡的话，我很害怕。”

 

凉晨：“……”

 

 

11

两个人的感情居然真的就因为每天一起下去洗澡突飞猛进起来。

 

照一笑的话说，就是“凉晨和虔诚总是黏在一起，从来没见过哪两个大男人下去洗澡还要你等我一下你等我一下。”

 

别问一笑为什么知道，他的房间在楼梯旁边，这两个人边下楼边闹腾动静太大。

 

有时候还伴随着虔诚鹅叫般的笑声。

 

一笑对此的评价是：真的恐怖。

 

刚回来不久的尖锐啧啧称奇，说沉默寡言的自闭少年凉晨变了。

 

这还只是他们知道的，在他们不知道的小角落，两个人晚上躲在被窝里都不知道看了多少电影了。

 

包括正经的和不正经的，黄的和不黄的。

 

说起黄的其实也没什么，都是男的反正都懂。

 

但是凉晨看黄片的时候容易不好意思，特别是两个人碰到一起的时候，凉晨总会突然翻身到另一边去睡，嘴里叨叨：“不看了不看了没意思没意思。”

 

虔诚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他小儿科，还嘲笑他每次看到关键部分就不看了。

 

……当然后来虔诚懂了。

 

那时候正逢2017年KPL春季赛预选赛，虔诚在一队MU，凉晨在三队TKG。

 

事实上凉晨他们队在这届预选赛上成绩不尽如人意，赛程都快过了一半了，还只赢了一场比赛。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对比赛的事情只字不提。

 

其实也不是只字不提，因为虔诚曾经提过一次。

 

起因是他上次看了一场TKG的比赛，对凉晨的花木兰实在记…忆…犹…新…

 

于是当天晚上洗澡的时候虔诚就毫不吝惜地吐槽了凉晨的花木兰。

 

凉晨那张脸在淋浴室半好不好的灯光下委屈得都要滴出水来了。

 

虔诚看着凉晨那张俊脸上苦大仇深的表情，再想想自己输比赛的时候也是看谁都像欠了钱一样。

 

突然也就不好意思喷他了。

 

啊，反正凉晨现在不在我们队，我也管不着他。要是他和我一起训练，我一定血喷他。

 

结果被虔诚自己一语中的。

 

 

12

MU输掉最后一场淘汰赛的时候，凉晨是在现场的。

 

飞牛所在的二队已经顺利获得2017年的KPL春季赛资格，而TKG这次的预选赛之旅却惨淡收官，只拿了三个积分的他们自然而然地被淘汰了。

 

百无聊赖呆在基地的他选择去看比赛。

 

他本来以为以MU的实力是足够打进这一届KPL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MU会分别输给GK和BEST。

 

赛前MU有多备受瞩目，赛后就有多煎熬。

 

凉晨绕了整个场馆好几圈，最后才在后门口找到了蹲在台阶上的虔诚。

 

……还有和虔诚蹲在一起的一条狗。

 

凉晨顿时觉得这一人一狗有点凄惨。

 

他琢磨着虔诚那个脾气现在怕是暴躁的一点就炸，过去搭话指不定要撞到他枪口上送一血，却还是犹犹豫豫地走到虔诚旁边，两腿一弯坐了下来。

 

虔诚没理他。

 

倒是端坐在虔诚旁边的流浪狗看了凉晨一眼，嗓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呜咽，仿佛将他视为了入侵领地的敌人。

 

凉晨无语，心想狗大哥我是来找人的坐坐就走你可千万别咬我。

 

然后他发现虔诚这个人居然拿包子喂狗。

 

……怪不得人家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看，合着是以为我来抢食来了。

 

凉晨想想他和虔诚半夜饿得睡不着起来喝凉水的日子，突然觉着这狗有点幸福。

 

他惨兮兮地开口：“虔诚……”

 

虔诚“嗯”了一声。

 

凉晨接着说：“我饿了。”

 

虔诚把最后一块包子皮扔到地上，看着那条狗撒着欢跑远了，才默默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白面馒头，往凉晨手上一塞：

 

“饿了吃呗，”又接了句，“肉的那个给它吃了，就剩这个了。”

 

凉晨拿着那个已经凉的差不多的馒头愣了一会，然后掰了一半叼在嘴里，把另一半连带着袋子又塞回给虔诚：“你拿肉包子喂狗啊？”

 

“怎么了？不行吗？是不是不行？我问你是不是不行？”

 

“行行行，”凉晨甘拜下风，“那你不饿吗？”

 

虔诚接过袋子，拿着在手里甩了甩，没精打采地回了句：“我他妈吃不下。”

 

凉晨又好气又好笑，他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半个馒头吞了，然后起身站到虔诚面前。

 

冬天昼短夜长，日头渐渐西斜。

 

凉晨个子高，整个人往虔诚面前一挡，就把仅有的那点光线挡没了。

 

虔诚皱着眉抬头看他：“干嘛？”

 

“什么干嘛？回去了兄弟。”

 

虔诚不吭声。

 

“你准备在这儿呆一晚上？蹲着腿不酸？”凉晨耐着性子哄他，“回去了，哥请你吃泡面好吧。”

 

虔诚被他这番哄小孩子的说词气笑了。

 

“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哄是吧凉晨？”

 

凉晨摊手：“你现在这表现可不就是三岁吗？”

 

虔诚又不理他了。

 

凉晨估摸着哄得差不多了，但虔诚始终不肯起来，于是弯腰把手往前面一伸，穿过虔诚的咯吱窝准备把人提起来。

 

但凉晨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了，虔诚虽然现在看着瘦，好歹也是个100斤有骨头有肉的未成年男性。

 

凉晨一下没把人拎起来，反倒把虔诚给惹火了。

 

虔诚猛地站起来，却因为蹲的时间太长腿脚发麻，一头栽进了凉晨怀里。

 

凉晨手忙脚乱地接住他，下意识地想笑，但想想虔诚刚刚那张凶神恶煞的小脸，只得强行拉下脸来不出声。

 

虔诚在他怀里没抬头，凉晨只好就这么僵着。

 

敌不动，我不动。

 

虔诚不动，凉晨也不敢动。

 

过了半晌，凉晨胳膊酸的实在不行，寻思着在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快在冷风里吹成冰雕了，硬着头皮开口：“虔诚你睡着啦？”

 

“……”

 

“睡着了可别把口水流我身上了。”

 

虔诚搂在凉晨腰上的手猛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

 

“还有力气打人，看来你的确是不饿。”凉晨叹气。

 

“……”

 

“回去了成不？”凉晨抽抽鼻子，“虔诚？”

 

“……”

 

“哥哥？”

 

“……”

 

“虔哥哥？”

 

“别喊了！”虔诚从凉晨怀里抬起头来，“我是你爹！”

 

爹你个鬼！凉晨差点没被虔诚的这句话给呛死。

 

虔诚默默地松开抱着凉晨的手，不动声色地往上挪了一节台阶，让自己和凉晨看起来差不多高，音量逐渐降低：“天都黑了。”

 

凉晨脑子里一闪而过周星驰电影里的话，随口接道：“天亮之后会很美的。”

 

 

13注④

“我想问一下凉晨和虔诚以前有养过什么宠物吗？”在很久之后的一次采访中，场外的粉丝小姐姐略带兴奋地对着镜头问道。

 

RNGM俱乐部内，一起坐在沙发上的凉晨和虔诚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

 

“都行。”

 

“可爱一点的就行。”

 

“对。”

 

“主要是吧，现在都是潮流。主要得跟上时代的步伐，领一只可爱的小宠物，缓解一下寂寞和压力。”

 

凉晨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虔诚扯扯自己的外套领子。

 

“养猫吧，”凉晨说，“猫不粘人。因为比较忙，你像那种猫你对它好它不一定对你好。”

 

你对它好它不一定对你好？那你还养它干啥？虔诚在心里吐槽凉晨清奇的脑回路。

 

凉晨一边扭头看虔诚一边说：“其实养狗也还好，狗也挺可爱的。”

 

虔诚默默挺了挺腰杆，十指交叉了又分开。

 

凉晨知道说到他心坎上了。

 

毕竟我们虔诚是要拿肉包子喂狗的人呐。

 

“要有空的话我肯定养只狗。”

 

“一起养吧。”

 

如果真养狗的话家里就有两只狗了。凉晨对着镜头笑笑。

 

虔诚点点头表示认同。

 

正当摄像师准备切换下一个问题的时候，虔诚突然又开口了，摄像师不得已把镜头又转了回来：

 

“都好，简称来讲就是都好。”

 

言下之意是如果凉晨更喜欢猫想养猫的话，我也不介意。

 

虽然虔诚话没说完全，凉晨却立刻反应过来，赶忙附和道：

 

“对对对。”

 

老刘说什么都对。

 

傲娇老刘难得宠人，狗腿一下又怎么了。

 

 

14

比赛输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但这已经是MU第二次错失进入KPL的机会了。

 

有人已经丧失耐心了。

 

于是一队MU就地解散，二队HERO连带着刺痛一起去了QG，而凉晨他们依旧留下来继续打次级。

 

一笑说，他们想凭自己的实力打进KPL。

 

凉晨点点头。

 

但下一秒——

 

“所以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找虔诚要我去找？”凉晨问一笑。

 

“你俩在一起睡这么久还没睡出真感情呢？”一笑反驳，“你去找他他都不来那我去找他是更没机会了。”

 

“他最近两天心情不好。”

 

“他那傲娇脾气是一天两天的吗？”一笑眨眨眼，“你哄哄就完事了。”

 

“再说了，现在MU解散了，”一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到时候虔诚直接走了怎么办。你舍得吗凉晨？”

 

凉晨思前想后，盘算着怎么开口，心事重重了好几天，做什么事反应都慢半拍。

 

最后还是虔诚先开口问他的。

 

那天他们送走了飞牛一行，站在门口点蚊香。

 

虔诚不说话，凉晨就在那边发呆，连烟快要烧没了都没动静。

 

虔诚看着烟快要烧到凉晨手上了，过去打了一下他的手。

 

凉晨蓦地回过身神来。

 

虔诚凉凉地说了一句：“你是真的浪费，烟不抽给我。”

 

凉晨就着烟屁股最后吸了一口，然后把烟头扔到地上，用脚撵了撵。

 

虔诚问他：“你怎么了？失恋了？看上哪家小姑娘了？”

 

凉晨没接话。

 

“看来不是，”虔诚挑挑眉，“我们凉晨长这么帅，指不定是谁看上你了。”

 

凉晨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给虔诚：“我看上你了行吧。”

 

虔诚干笑两声：“低调兄弟，我们这……这是大被同眠一家人。”

 

说着又转过去继续抽烟。

 

凉晨盯着虔诚的侧脸，一笑的那句你舍得吗仿佛还在耳畔盘桓。

 

你舍得吗？

 

好像舍不得。

 

怎么办怎么办，凉晨心里直打鼓。

 

虔诚抽完烟准备进去。

 

凉晨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眼角瞥见虔诚转身，行动居然比思考还快上了一步：

 

“虔诚！”

 

虔诚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干啥？”

 

“那个，”凉晨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你能过来吗？”

 

虔诚莫名其妙，只好往凉晨这里走了两步。

 

凉晨一瞬间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表达能力有问题呢还是虔诚的听力有问题。

 

“我是说，你能来和我们一起打比赛吗？”凉晨顿了顿，“我们重新组个队，重新去打次级。”

 

你愿意吗。

 

“哦，”虔诚假装没有看到凉晨眼里的小期待，似笑非笑地回答，“这个啊，这个好说。”

 

凉晨忐忑不安地等下文。

 

“舔我飞机。”虔诚伸了个懒腰，有心作弄他，“舔我飞机我就答应你。”

 

凉晨的身形僵硬了一下，咬牙切齿扭头就走：

 

“舔你妈！”

 

想想还觉得不解气，又对着后面正摇头晃脑跟上来的虔诚吼了一句。

 

“滚！”

 

 

15

虔诚最后还是加入了凉晨他们队，队伍正式更名为“WJY”（五基友），一起重新征战次级联赛。

 

当然也获得了一个血喷凉晨的机会。

 

“兄弟，你告诉我你的马可波罗为什么这么演！”

 

“凉晨！我的花木兰打30%的输出，你你你……你他妈的玩个孙尚香打18%输出？”

 

“你的走位呢！你妈的你原地走位闪现迁坟？”

 

“我告诉你就你现在这射手水平打比赛不得被对面锤爆了。”

 

……

 

又一次输了训练赛之后，凉晨再次被虔诚喷的体无完肤身心俱疲，想反驳几句又觉得虔诚说的是事实无从辩解，只好有气无力地说：“那你打射手，咱俩换换。”

 

虔诚没鸟他，低着头看数据。

 

一笑赶紧跳出来缓解气氛：“我觉得行，要不虔诚打射手凉晨打上。”

 

虔诚头都不抬地说了句：“行！”

 

 

16

WJY最终是凭借着这套几乎无敌的射手体系打进KPL的。

 

确认获得2017年KPL秋季赛资格的那天，一笑带头领着几个人到餐厅里吃了一顿。

 

顺便还点了几瓶啤酒，碰杯时候喊的是：“纪念我们曾经一起吃泡面喝凉水的日子。”

 

搞的旁边几桌的客人频频侧目，还以为他们刚从山里挖矿出来。

 

其实虔诚酒量极浅，和一杯倒没什么两样，而且喝了还上脸，所以往年过春节他都只能和妹妹一起喝果汁。

 

但今天不一样，高兴呀。虔诚边喝边想，大家都喝，我要不喝也太不给面子了。

 

喝一点应该没事的吧。

 

两杯啤酒下肚，凉晨面色如常，虔诚已经面红耳赤头昏脑涨了。

 

坐在虔诚对面的一笑是第一个发现虔诚脸色不对的：“虔诚你喝酒这么上脸啊。”

 

虔诚故作镇定地摆摆手：“没……没事。”

 

然后伸手想去舀面前的汤。

 

坐在一旁的凉晨看虔诚的手颤颤巍巍的连汤勺都快握不住了，赶紧按住他，凑近了小声说：“老刘你别弄了，我帮你。”

 

虔诚任由他把汤勺接过去，撑着桌面站起来，说了句：“我去厕所洗个脸。”

 

凉晨看着虔诚有些飘忽的步伐，赶忙把汤碗放下，对其他人笑笑：“那个……我去看看他。”

 

 

17

虔诚一步三晃地往厕所走，看到有厕所的图标就准备推门进去。

 

身后有人一把拉住他。

 

虔诚烦躁地想挣开那人的手。

 

他现在脸上发烫脑子挂机，几乎什么都考虑不了。

 

身后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老刘，这是女厕所，男厕所在那边。”

 

虔诚不理他，依旧抓着女厕所的门把手不肯松。

 

凉晨又复述了好几遍，虔诚不为所动。

 

凉晨只好上来把他的手指从门把上一根根掰开：“老刘，我们再不走就要被人当成变态了。”

 

虔诚迷茫地眨眨眼，手上的劲道居然松了一些。

 

凉晨赶紧牵着人开溜，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18

凉晨把人带到水池前，帮他把水龙头拧开：“洗吧。”

 

虔诚捧着水就往脸上泼，凉晨站在他身后掏出手机看时间。

 

凌晨一点。

 

虔诚这把脸洗了将近五分钟，差不多等到他的脸没那么烫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将龙头关掉。

 

凉晨靠在一边的厕所隔板上玩手机，衬衫最上面一颗纽扣没扣上，露出一小段锁骨。

 

虔诚脸上的水还没干，眼睛前面的水珠和水帘洞似的刷刷地往下落，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就着镜子偷偷看凉晨。

 

他是真的好看。虔诚模模糊糊地想。

 

凉晨注意到水声停了，将目光从手机上挪开，落到镜子里的虔诚上。

 

“酒醒了？”

 

虔诚转过身继续盯着他瞧。

 

凉晨直起身子，伸出三根手指在虔诚面前晃了晃：“这几？”

 

虔诚不假思索：“二。”

 

得，没醒。

 

“我建议你再洗把脸老刘，你现在……”凉晨欲言又止。

 

虔诚歪歪头。

 

凉晨深吸了口气，突然笑起来：“像个二傻子。”

 

虔诚猛地扑过来。

 

凉晨猝不及防，没想到一个喝多的人还有这么大气力，一下被撞到身后的隔板上。

 

虔诚抬头就往凉晨喉结上啃。

 

“嘶……你属狗吗？还咬人！”

 

虔诚舔舔嘴唇，又来了一口：“你敢说老子二傻子，马凉你是真的飘。”

 

“那叫你什么？嗯？”凉晨被虔诚整个人压在隔板上，却丝毫不慌。

 

“老子是你爹，是无敌老正攻好吧。”虔诚咬牙，“别觉得我喝多了你就能给我乱起外号。”

 

是是是，您可真清醒，清醒得连二和三都分不清了。

 

“行行行，你牛逼你牛逼，能不能先松手？”凉晨嘴上服软，“一会儿来人了，别叫人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了，我俩本来就……”虔诚越说越觉得不对，“就……”

 

“就什么宝贝？”凉晨饶有兴致地追问。

 

虔诚刚刚凉下去的脸刷的一下又红了，撑在凉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地往下滑。

 

“我我我……”虔诚又结巴起来了。

 

凉晨恶劣地笑了笑，趁虔诚在那边我不出个因为所以的时候悄悄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

 

虔诚整个人都僵硬了，被凉晨咬过的那块地方红得要滴出血来。

 

“叫你咬人。”

 

FIN.

 

 

 

注①：出自周星驰主演电影《喜剧之王》

注②：出自村上春树《舞舞舞》

注③：下划线部分出自周星驰主演电影《喜剧之王》，尹天仇与柳飘飘的一段对话

注④：13出自RNGM官方节目《软泥怪别浪》，引号部分皆为凉虔原话

 

 

碎碎念时间：

本来以为这篇长度会跟上篇差不多的，结果一下没控制住，又双叒叕爆字数了orz

 

时间线有点混乱，主要是因为年代太久远了资料太少，考据实在困难，而且me是差不多写完之后才发现时间线有问题的，改的时候费了好大劲，勉强把时间线给对上了【手动再见】所以大家对时间线不要太较真哈，因为和现实当中的时间线可能是有出入的，但总体上还是准确的【九十度弯腰】

收到了来自评论区小姐妹的指正，对文章不太准确的一部分进行了修改，详情请移步评论区哦！

 

两个人互相耍流氓，总体来说都有输有赢吧哈哈哈，但最后应该是奇奇获胜了不然他为什么是攻【小声】

 

为什么老刘更喜欢狗呢，可能是因为他曾经的微博名叫虔诚狗吧

 

尖锐=暴风锐=锐锐 锐锐在次级的时候的确是叫尖锐

 

MC做蛋炒饭是真事，me记得奇奇直播的时候有提过2333

 

这篇是奇奇主视角，也许之后会尝试一下暴躁甜心lxh的主视角【大雾】

 

感谢大家的小红心小蓝手和评论。